传奇女杰康同璧
在佛山市绚丽多姿的历史长卷中,记载着一位被誉为“支那第一人”而闻名中外的女杰,她曾经为保存人类最珍贵的文化古迹,为和平解放北平而作出过重大的贡献,她,就是清末维新派著名人物康有为的次女康同璧。
康同璧,字文佩,号华鬘,广东南海人。她从小聪明伶俐,10岁便熟读经史。由于家学渊源以及自身天赋和后天努力,康同有良好的文化知识基础,对历史地理、文化典籍、诗词绘画、西学知识皆有较深的造诣,被康有为视若掌上明珠。
1898年,康有为依靠光绪皇帝发动变法维新运动,受到慈禧太后等顽固派镇压。变法失败后,康有为流亡日本,康有为的母亲妻女避居香港。1901年,康有为在南洋槟榔屿患病,康同璧闻迅即远涉重洋,只身探父。这一年,康同璧才十五、六岁,以一个弱质女孩千里探父,可见其胆识过人。同年10月,康同璧随父亲乘船至印度。在印度,康同璧陪同父亲登上灵鹫山,参拜佛教圣迹,聆听佛门玄奥的释经之道。灵鹫山就是唐玄奘取经到达过的“西天”,康同璧也因此成为中国第一个到达“西天”的女杰。对此经历,她有两首诗抒发自己到达“西天”灵鹫峰的感慨。诗自跋云:“侍大人游舍卫祗林,坏殿垣,佛法已劫。然支那女士来游者,同璧为第一人。”诗曰:
“舍卫河山历劫尘, 布金坏殿数三巡。
若论女士西游者, 我是支那第一人。”
“灵鹫高峰照暮霞, 凄迷塔树万人家。
恒河落日滔滔尽, 祗树雷音付落花。”
梁启超先生在《饮冰室诗话》第六节中这样称赞她:“以十九岁之妙龄弱质,凌数千里之莽涛瘴雾,亦可谓虎父无犬子也!”梁先生所谓:“虎父无犬子也”是真,“凌数千里之莽涛瘴雾”是误,只因当时外国报纸对此事炒得沸沸洋洋,实情在康同璧所撰《南海康先生年谱续编》中有:“同璧以髫龄弱女,远涉重洋,天伦重聚”的记载。
1902年,康同璧曾遵父命,“赴美演说国事,为提倡女权之先声”。当时康有为写了十首诗赠别女儿,表达他对女儿的爱怜和期望,诗中写道:“汽车飘瞥去,转瞬没孤烟,送汝唯双泪,思亲又五年”。“欧美几万里,幼女独长征,岂不怜孤弱,其如哀众生”。 又以“女权发新韧,大事汝经营”勉励。女权思想本是康有为思想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,在著名的《大同书》中,女权思想部分占了相当的分量。早在1883年,康有为就在家乡成立中国第一个不缠足会,还从自己的女儿做起,带头不缠足。在父亲勇于改革的思想熏陶和母亲通情达理的支持下,康同璧成为中国妇女界最早倡导女权的先驱。她是中国早期赴美的女留学生之一,先后就读于美国哈佛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,读书之余,她陪伴父亲走遍欧美。1903年,她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回国,以家学渊源,学贯中西而担任万国妇女会副会长、山东道德会会长、中国妇女大会会长等职务。主编中国近代第一家女子报刊——《女学报》,在中国妇女解放运动中有她不可磨灭的功勋。
1949年1月,北平解放前夕,在傅作义将军召开的华北七省参议会上,康同璧被推选为代表,与人民解放军商谈和平解放事宜。北平是一座世界闻名的文化古城,这里有中华民族数千年的历史文化精华,全国人民都希望北平能免于炮火的劫难。当时作为北平古物保管机关代表的康同璧,面对各界学者名流慷慨陈辞:“北平有人类最珍贵的文化古迹,这是无价之宝,绝不能毁于兵燹。”她的和平反战主张,对北平的和平解放及文物古迹保护,起了重要作用。在北平围城的困境中,古都城墙外堆满了死尸,康同璧发动红十字会等组织和社会慈善团体,募集钱款、粮食、棺木救助穷人,她还亲自到穷人多、死人也多的地方施粥埋尸。她认为当年保护古都免遭兵燹,拯生民于水火之中,是自己平生最足以自豪的事。她保护古都所起的重要作用,连同她的名字一起,被载入了1949年2月3日《人民日报》发表的毛泽东为新华社写的述评《北平问题和平解决的基本原因》一文中。
新中国建立后,康同璧被聘任为中央文史馆馆员,当选为北京市人民代表,是第二、三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。
康同璧自幼成材,游学欧美,后投身社会并从事文史工作,这样的经历,造就了她特殊的涵养和品格。她乐于助人,对待朋友殷勤敦厚,尤其是对从旧社会过来的朋友采取包涵、宽容、忠诚、热忱的态度,一切以“忠义”为先。这在以 “阶级斗争为纲”的年代,显得格格不入。但是,她无意改变自己身上那种清虚疏朗的气质,兢兢业业地一心为祖国为人民贡献自己的才干,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。她擅长诗词、书法、绘画,在生活中,当她看到美景,看到枝干古拙的苍松,看到纵横有致的梅枝,就会直嚷:“可以入画了”。她画的山水画,苍劲、古拙、清逸、隽永,情趣天然,其作品的气势,用笔和落款,令人想象不到它竟出自一位女性之手。有识者评论她的作品和专业画家不相上下。中央文史馆藏有她创作的《梅鹤图》、《柳荫书屋图》以及行草书法,青岛康有为故居也展出她的书画名作。
康有为的后代人数不少,其中绝大部分定居海外。康同璧丈夫罗昌,曾任国民党政府派驻新加坡、伦敦、加拿大的总领事。在上世纪50年代,她唯一的儿子也定居美国。有这样的背景,她跟着儿子在海外过优裕生活是顺理成章的事,然而,她却带着唯一的女儿生活在社会主义中国。曾经有人问她:“你为什么要留在大陆?”她说:“我要在这里做些事,给先父修订年谱,整理遗书、遗稿。”康同璧跟她父亲相处时间最久,对他的思想观点最为了解,也最不遗余力地进行推介和阐释。晚年她致力于整理康有为遗著,编有《南海康先生年谱续编》、《万木草堂遗稿》等。
康同璧经历了四个朝代,一生交游缙绅,往来鸿儒,即便是亿万人民敬仰的国家主席毛泽东,见了她也主动和她握手。毛泽东和她一见面,便翘起大拇指称赞这位“支那第一人”。在康同璧身上蕴涵的风雅、细腻和旧式礼仪的温煦气息,以及超凡脱俗的意态,使她即使在建国后某些特定的政治气候和环境里,也依然保持着一股君子之风和丈夫气概。
1969年8月17日,康同璧病故于北京。她保留的一大批康有为的遗墨、手稿、藏书,其中包括一套极为珍贵的《大藏经》,按照她生前的遗愿,全部无偿地献给了国家。